当人工智能也“拿起笔”，文学将发生怎样的变化？2024花地文学榜年度盛典现场，“年度长篇小说”得主张翎、“年度散文”得主王尧、“年度新锐文学”得主杨知寒围绕“AI时代，文学何为？”主题发表各自观点。

三位得主一致强调，每一次技术的进步都会给文学插上新的翅膀，AI为文学创作提供了便利，但是永远无法替代作家，也无法决定文学的存亡。

“年度长篇小说”得主张翎：

文学并未因技术革新而失色

谈及AI话题，张翎表示，她最近在《十月》杂志上发表了一部小说《种植记忆》，讲的是人工智能、脑机接口技术怎样拯救一个丢失了记忆的人。“有人看了就说：这还是张翎吗？写了一二十年的社会历史小说，怎么突然写起科幻来了？其实，在这个时代，AI是没有人能回避得了的话题。”

在AI的时代里，文学将如何自处呢？张翎认为，文学其实从未真正被任何一种工具“救活”或“毁灭”，它只是不断地借助各种媒介进行演化与升华，最终，它会找到自己新的表达形式。

从羽毛笔轻轻触碰墨水，在毛边纸上悠然书写诗篇的古典雅致，转变到钢笔以更为迅速且有力的笔触进行书写，再到横空出世的打字机敲击键盘代替手写笔触，最终在AI的时代里，文学并未因技术的革新而黯然失色，反而以一种更加多元和包容的姿态，迎接新的挑战与机遇。

在张翎看来，文学的美是模糊、液态、随时变换的美。假如一部文学作品可以被清晰地定位和解读，读者只能从里边得出一种解释、一个结论，那它一定不是一部丰富的作品。“所以我们不必恐慌，就让AI继续精准、快速、客观，做我们的助手，我们继续模糊、缓慢地写自己的书。”

“年度散文”得主王尧：

纯文学仍然保持相对固定的话语系统

媒介技术的变化，会产生新的话语体系，比如网络文学。王尧说，“大概十年前，我在北京参加网络文学的讨论会，其中有一个网络作家跟我说，你们所写的文学已经可以被称为旧文学，今天的网络文学才称为新文学。”但是在他看来，不能拿旧的定义新的，也不能拿新的定义旧的，这两者有时候有交叉，包括完全相同的话语系统或文学系统。因为在王尧看来，无论技术怎么变，纯文学的研究和创作，仍然保持着相对固定的话语系统。

与此同时，王尧表示，“从古代汉语到现代汉语，随着社会发展、人们生活方式的改变，文学也在不断演化。”“无论是文学也好，文学研究也好，我认为AI可能会改变我们的日常生活，如果我们的日常生活改变了，我们的研究对象、写作对象将会发生非常大的变化。比如，如果AI有了感情，有了很强的记忆，它不仅仅基于已有的数据库和文本来进行处理，那么我们关于人的生死、爱情等许多人文方面的问题，可能都需要重新思考。”

面对AI可能会带来的巨大冲击，王尧认为既需要用先锋主义的精神来观照，也需要用文化保守主义态度来坚守，“我们长期以来所形成的话语体系仍然有其价值，作为个人的创造性劳动，文学是不可能被AI所替代的”。

“年度新锐文学”得主杨知寒：

AI无法创造的尴尬，恰是文学最核心的魅力

“AI可以在以后的文学工作中发挥更大的作用，提供程序性的机械性的帮助，也可以创造独立的作品、优美的文字、深刻的提问，以及各类娱乐需求的有趣的故事。但AI能否创造尴尬、误解？能否创造心照不宣和空气中让人难忍的沉默？能否走进一个黑暗不明的地带？而这些是文学最本质最核心的魅力。”

杨知寒在分享演说中直言，她对AI和文学的关系有一些怀疑，不确定AI的发展在未来是否会对现有的文学轨道造成破坏或干扰。因为文学不解决问题，它包容复杂，欣赏争端，体恤所有人的难堪，而AI或许还不能做到这些。

杨知寒说，AI有超越的智慧，有纪律性的程序和有条不紊的思维，而文学之神并不青睐傲慢的灵魂，所以一些笨拙的工作还是只能交给人类——这种会犯错误、会制造美妙错误的肉身凡胎。“因此，我们还是先专注手头的工作，要感谢AI发展带给我们时代的便利，然后保持我们的笨拙，继续在文学中发表我们笨拙的提问。”